一生,是否已經從一開始,就已注定?
我們出生,就注定死亡。我們已經早早知道了這個結局,但即使我們做甚麼事,都沒有辦法改變這個結局。
到了死亡的那一刻,我們便走到了終點,亦是起點,就如田徑場一般,起點即是終點。而這一個點就是: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。
難道我們,都被困在了這命運之環中嗎?
我們,即使知道結局,又能改變甚麼呢?即使如何努力去改變結局,結局似乎也早已被命運注定。儘管是夢想,在命運的巨輪面前,也不值一提。
我曾經也有夢,也熱血過。我曾想要成為作家,出版我自己的作品;也曾想要步入音樂的星河之中。但現實一次又一次地抽擊我,粉碎着我一個又一個的夢想和信念,我無力還擊。似乎這些夢,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破碎,無論我如何改變,也只是徒勞無功。
想到這裏,我放下了手中温熱的咖啡,不禁長歎一口氣。
我望着牆上寫滿自己目標的清單。上面的一個又一個目標,都被紅筆畫去。 並不是因為那些目標達成了,而是因為那些事情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未能執行,最後胎死腹中。看着那些想要完成卻又未能做到的目標,我不禁覺得自己一事無成,似乎一生就是注定如此失敗、空虛、落寞。
我轉頭看了一下窗外,外面烏雲密布,雷雨交加。頹桓敗瓦般的城市,在烏雲的籠罩下,更為破敗。雨水滴下,就像在為我破碎的夢哭泣;雷霆萬鈞,彷彿在為我被安排的人生感到憤慨。
我所做的任何事都注定失敗,我甚至已經能看到結局,但我無法改變。我只能順從着每天一模一樣的,由命運所譜寫的劇本,演譯着被安排的人生。沒有驚喜,沒有快樂,周而復始,只有如行屍走肉一般地茍活著的我。
但我,又有甚麼資格和籌碼去與命運對抗呢?這一篇文章,又到底是為了對抗命運而寫的,還是命運驅使我去寫的?反抗命運,也是因為受到命運的驅使嗎?
「命運......」
我用手搓了一下臉,拿起咖啡,轉身倚靠着書桌,品嚐着,城市此刻的美景。
在如此的天氣下,整座城市只剩下黑白,光線盡被吞噬,遠處的景物就如我的未來,無法看清,街上的人也所剩無幾。
這,才是我認識的世界。
片刻之後,我默默關起了房門,靜靜坐在空蕩蕩的房間中......
在房間中,有個人,面如死灰地坐在我的對面。
「你找不到目標嗎?」「目標?」他用鄙夷的眼神看著我。「我的目標只是被人肯定,被人看得起,但其實,我根本就沒有在任何人心中存在過。」他的語氣出奇地冷淡。「沒有一個人當我是一回事,無論我多努力,都只是白費力氣。」我看了一下桌子,說:「那就做得更好吧!」他說:「我太累了,我做的所有事都只有被否定的可能。被肯定的,永遠只是一些虛有其表,華而不實的人。」
我默默地看着他,欲言又止。
「我存在的價值是什麼?」他突然彷似自言自語地問道。「 從小到大被否定,被嘲笑,難道我的存在,就是為了給別人當墊腳石,為了成為一個弄臣,一個讓他人獲得優越感的工具?」 這些說話,一字一句都成了擊穿我心臟的子彈。「我找不到自己除了被人嘲笑,被人貶低以外的其他價值。」 我還未平息剛剛的痛苦,又有一陣槍林彈雨橫飛而來。 我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,我有很多的說話想跟他說,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說出口。
「其實……」正當我打算說下去時,他突然消失了。
我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椅子上,在這空蕩蕩的房間中,看着對面那張空蕩蕩的椅子,不發一語。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麼,但剛剛的每一句說話仍餘音繞梁,揮之不去。
過了不知道多久,我平復了自己的心情,緩緩地打開房門,深深地嘆了一口氣。
看來我還是沒有學懂,如何和另一個傷痕纍纍的自己對話。
我攤坐在沙發,看著房間牆上的那張夢想清單,想起了當時正在寫下這些夢想的自己。當時的我,對未來有著期許,一切都仍然尚有色彩。但上方的夢想一個又一個被紅筆劃去,並不是因為我達成了,而是因為那些目標都已經被現實毀滅了。我一把撕下了那張清單,把它抓得粉碎,丟到了一旁,仰頭長歎了一口氣。
突然,一道光照了進來。我看了一下窗外,那場雨似乎停了。我看著陽光發了一會呆,隨後就披上一件外套出門了。
我走到了街上,看着人們又來又往,聽着車輛飛馳而去。時間正在不斷的流逝,身邊的事物也在不停地更迭,我被迫適應着這些過快的變化,有時甚至未來得及準備好。 有很多道理我都明白,但亦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要怎麼處理和面對。 在時間不斷的消逝之下,我應該何去何從?找到一個歸宿?還是繼續在這浩瀚的未知中遊蕩?
一邊想着,一邊走着,我走到了一所餐廳的門前。 我徐徐推開那玻璃門,默默地找了個位置坐下。
「B餐,凍咖啡少冰。」
「好快到!」
我一口一口地品嚐着桌上的那一杯咖啡,看着上面的冰塊慢慢地溶化,就像生命緩緩地流逝。我喝了幾口,苦後的香醇始在口中蔓延。如果一切的苦,都能換來最後的甜,是否就不枉此生呢?這個問題的答案,或許要窮盡一生去找尋吧。
看着窗外的藍天,新的一天又開始了,新的一場旅程,又要開始了。我放下了餐具,背上行囊,步出餐廳,在新的未知中漂流跌蕩。抬頭一看,天空上有一道透著陽光的彩虹。暴風雨雖然可怕,但正正是那場暴風雨,造就了這道絢爛的彩虹。
就讓我暫且放下過去吧。